朱逸峮與面無表情的蕭斂對視了一眼。

被人罵殺人犯，杜盼盼可不舒服了：“誒你怎麽回事啊？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們家還有沒人，需不需要幫忙什麽的，你不需要也用不著這樣的態度吧？”

“你們走！快走！不用你們多管閑事！”男人聲音像是幾天沒有休息好的粗嘎，“殺人犯！你們這些殺人犯！”

杜盼盼微惱：“你看清楚了，那還是人嗎？那是喪屍！這都幾天了，你別說沒看出來他們跟人有什麽不一樣？”

“不可能！”男人聲音顫抖，“你們在胡說八道，那明明就是人！”

杜盼盼沒好氣：“那你怎麽鎖著門不敢出來？”

“他們，他們——病了！”男人慌亂不已，“對，他們生病了，是傳染病，出去會被傳染的！你們肯定被感染了，走，你們趕緊走！”

杜盼盼氣憤不已：“你這人怎麽這樣啊？我就是問問你家裏有沒有——”

“不用你們多管閑事！你們這些殺人犯！”男人突然激動起來，“都滾開——”

朱逸峮拍拍杜盼盼肩膀，示意她讓開，完了他自己上前一步，微微揚聲問道：“大叔，你別慌，如果你家裏有喪屍，就趕緊殺了吧，省得害人害己。”

常小雪、杜盼盼交換了一個驚詫的視線。

蕭斂巍然不動，只戒備地看著四周。

屋裏的人激動不已：“你，你胡說！我們家都是正常人！怎麽可能有那種怪物！！你，你們滾開，不用你們多管閑事。”

聽到這裏，朱逸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他暗嘆了口氣：“好吧，既然你不需要幫忙就算了。”想了想，他還是好意提醒道，“大叔，如果家裏真有喪屍化了的人，不要接觸，不要被抓傷咬傷，否則——”

對方惡狠狠打斷他：“不用你多事！我們家沒有——沒有你說的什麽喪屍！你們快滾！”

朱逸峮聳聳肩，轉身：“走吧。”

蕭斂依言跟上。

杜盼盼不解地追上來問：“哥，就這樣不管了？”她回頭看了眼，“我覺得這家人屋裏肯定有喪屍。”

“嗯。”朱逸峮點頭讚同。

“那他怎麽還這麽兇啊？”杜盼盼抱怨，“虧你還好心提醒他。”

朱逸峮停下腳步，皺眉看向她：“盼盼，你覺得他很討厭嗎？相反，我覺得這人不錯。”

杜盼盼楞住。

“即便是變成喪屍，但都在一個屋子裏，原本都是親密的家人……”朱逸峮神情嚴肅，“他一時接受不了不是很正常嗎？加上他肯定看到我們殺喪屍了，他這樣是把我們當成要殺害他家人的惡人，這個態度有什麽不對？”對著熟悉的面孔，不是所有人都能硬得下心腸的。那人雖然惡言相向本心卻是……

杜盼盼頓時轉過彎來了，想起自己的父母爺奶，她的眼眶立馬紅了。她抽了抽鼻子：“是我沒想到……”

朱逸峮拍拍她腦袋，無聲地嘆了口氣。這世道啊……

常小雪垂下眼，掩去對遠方家人的擔心。

蕭斂定定地看著嚴肅臉的朱逸峮，半晌挪開視線：“走吧，下一家。”

朱逸峮下意識瞅了他一眼：“嗯。”

四人先後腳走到隔壁門口。

門啪嗒一聲就開了。

朱逸峮立馬將木棍橫在身前。

“朱朱！”一個腦袋鉆出來，小聲喊道。

朱逸峮定睛看去，是老熟人常大伯，也是自家老爸比較談得來的朋友。他忙兩步過去：“常大伯，你們家沒什麽事吧？”

常大伯左右看看，見只有他們四個，忙招呼他們：“進來說話。”

等他們都進了門，常大伯急匆匆關門落鎖，生怕有什麽東西跟了進來。

然後大家都聽到某個房間傳來的“砰砰”撞擊聲。

“常大伯——”

常大伯臉色頹敗，擺擺手：“坐下說話。”領著他們走向客廳。

“砰砰”聲中，一聲房門輕響——

蕭斂雙眼一冷，瞬間轉身。

“我怎麽聽見——”一婦女打開房門楞楞地看著他們。

常大伯忙招呼她：“吵醒你了？是朱朱他們過來了。”

“伯娘。”朱逸峮忙打招呼。

“是朱朱啊！”常大娘忙順了順鬢角，看了看其他人，幾步走到常大伯身邊，忐忑地坐下。

朱逸峮三人坐到與他們倆相鄰的長沙發上。沙發很長，再坐一個蕭斂是絕對沒問題的。蕭斂卻掃視一眼，長腿一伸一勾，拖過來一張靠背凳徑自坐下。

朱逸峮沒理他，看了眼還在砰砰作響的房間：“常大伯，是不是常奶奶……”他依然記得常大伯家的兒女都在市裏上學工作，村裏只有他們兩人跟一個常奶奶。

常大伯苦笑點頭：“是的。”他嘆了口氣，“前兒一早，她突然在房裏撞門，我們嚇了一跳，還沒開門，就聽到外頭有哭叫聲——我們，我們就留了個心眼，沒敢開門，然後就發現怎麽喊，她都不搭話……”後面無須多說。

提起這個，常大娘顫顫巍巍：“我們隔著窗戶看見了，可嚇人了，都，都在吃人啊！”她抓住常大伯的手臂，眼神驚恐，“對面的阿明，就在外頭把他媳婦兒給吃——給咬死了——”

常大伯也是臉色煞白：“朱朱，你念過大學，你說說，這是什麽情況？阿明他們是怎麽了？像是中了邪似的，叫也叫不醒，就是沒日沒夜地在外頭晃悠。”

朱逸峮自然不會拒絕，三言兩語將喪屍的緣由解釋了一遍，然後再看了眼關著常奶奶的房間：“大伯大娘，常奶奶已經徹底被喪屍病毒侵蝕，該送她走還是得送她走。”

“……我剛才看到你們在外面怎麽對付……喪屍。”常大伯的嘴唇動了動，“只能這樣嗎？”

朱逸峮點頭：“是的，她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，只有徹底將她打死，才不會傳染禍害別人。”

常大娘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：“真的全世界都這樣嗎？那阿天阿玉他們，他們……”

常大伯也是焦急不已地看向朱逸峮。

朱逸峮搖搖頭：“大伯大娘，現在外頭正亂著，你們好好在家裏呆著，說不定哪天他們就回來了。”雖然，他並不抱有太大希望。

上輩子的嘉宜市……猶如地獄。

不然他不會著急要在自家附近種樹隔絕氣息的，康安鎮離嘉宜市實在太近了。

“砰砰”作響的客廳裏，依偎著坐在沙發上的常大伯倆人臉上的絕望濃重得讓人心酸。

“常大伯，如果你們下不了手——”朱逸峮看向常奶奶房門，“交給我們如何？”

常大伯眼底閃爍淚光，再次確認：“真的，真的只能這樣嗎？”

朱逸峮點頭。

常大伯頹然，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幾歲。他彎腰低頭，雙手撐膝擋住眼額。常大娘淌著淚輕撫他的背。

半晌，常大伯擡起手朝朱逸峮擺了擺。

朱逸峮暗嘆了口氣，扭頭朝蕭斂遞了個眼色。

蕭斂會意，握緊手裏的木棍，起身，走過去，開門——

隱隱一聲猶如西瓜砸落在地的悶響，緊接著是“砰”地一聲重物落地聲。

常大娘“嗚”地一聲哭了出來。

室內頓時一片哀戚。

等常大伯倆人略微冷靜些，朱逸峮將末世的一些註意事項告訴他們後，幾人就告辭了。

杜盼盼望了眼身後關上的鐵門，抿了抿唇，低聲問道：“哥，你說，常大伯的兒子女兒……能回來嗎？”

朱逸峮嘆了口氣，眼睛盯著前邊：“盼盼，他們在市裏，沒有存糧，你覺得他們會如何？你覺得其他人會如何？”

常小雪身體顫了顫，握緊拳頭。

杜盼盼語氣艱澀：“偷？搶？”

朱逸峮回頭：“那，你覺得市裏的喪屍，會有多少？”眼睛卻盯著常小雪。

杜盼盼不寒而栗，不由自主跟著看向家人也在嘉宜市的常小雪。

常小雪咬牙，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：“不管怎樣，我，我還是要回去看看的。”剛到朱家的時候，她就說過自己家人都在嘉宜市。

朱逸峮想了想：“等大家的實力上來了，我們可以陪你走一趟。”

常小雪慘然一笑不說話。再怎麽有實力，能拼得過整個城市的喪屍？即使他們有法子，她父母……能撐到她去找他們嗎？

現在說什麽都太早。朱逸峮也不再多話，繼續往前走。

半天功夫，他們連著敲了好幾家的門，清出了四家空屋，幫三家人滅了禁錮在屋裏的喪屍，還有五家不肯開門。

路上已經看不見喪屍了，即便是進了屋，喪屍也頂多四五只，甚至只有兩三只。一路過來，大家都熟練了不少。

這回這家，又是留守家裏的老倆口都變成喪屍的。

經過前面的練習，這一回朱逸峮跟蕭斂先將一只踹進房裏，留下一只讓杜盼盼倆人聯手用凳子擋、用木棍敲。等他們弄死一只，再將另一只放出來繼續。

終於搞定喪屍，朱逸峮一屁股坐到沙發上：“我們在這歇——”

“小心！”

“哥——”

朱逸峮一激靈，立馬蹦了起來。

可惜晚了。

沙發底下伸出兩只小細爪子，一把抓住朱逸峮的腳。

朱逸峮擡腳一甩，同時一陣風襲來——

“砰！”

小喪屍直接被甩飛在地，連翻了幾滾才停下來。

不理會那只明顯只有幾個月大爬都爬不利索的小喪屍，也顧不上理會擔心地湊過來的杜盼盼常小雪，朱逸峮眼神奇異地看向另一頭大跨步過來的蕭斂。

“你做了什麽？”

蕭斂站定，一臉無辜地看著他：“什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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